陈安

待续4.0

07

真想不合时宜地大哭一场啊。

炎亚纶趴在窗台前,百叶窗恰好露出不吝啬的太阳光来,他却觉得非常刺眼。终于告结了一段行程,等到突然静下来时,巨大的虚无感和恐慌同时涌上心头。

他在不久前的采访里反复骂处女座,说这个星座的人很难搞,莫名其妙。虽然是带着笑的,却在事后忍不住一回头时想要暗骂自己:就这么介怀吗?

有些时候他是非常,以咬着牙狠着的心态去回忆汪东城的,可往往骂人的话还未脱口,就咽回肚子里,前同事何德何能让自己置气,反倒显得自己没肚量了。

可是肚量这个东西,他炎亚纶不屑要有,一丁点也不要有。

这种烂东西,是汪东城最待见的。哪怕闹掰到山穷水复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汪东城也还是笑着啊,说什么,亚纶这么可爱,当然是适合小丸子。

他真的想把汪东城那颗容量不大的大脑剖开来,或者掰着他的眼睛迫使他盯着自己,而后施虐似的跟汪东城说一句:“你好好看清楚现在的我。不要总活在回忆里好不好。”

这种几近于农夫和蛇的角色关系,让炎亚纶在自虐的同时,反而得到一丝快感。

汪东城,你看清楚,我可不是什么软弱内敛的小孩。是不需要你保护的。

他一方面这么放狠话,一方面偷偷在心里的某个角落,伸出手要攥汪东城的衣角。

我就是这个样子的,不要讨厌我好不好。

可是这样的话,他下辈子也说不出来。

汪东城看到炎大炮的星座采访,握着鼠标的手又紧了一点。

这些年他反复听闻炎亚纶的近况,不是从他口中,而是辗转几百遍,在社交媒体,在吴尊的只言片语中,那个小孩好像一夜裂变一样,成为不同的人。可汪东城心里很清楚,他只是想让自己活得舒服一点。

炎亚纶说,处女座的人最莫名其妙。

汪东城心里想,你自己也很莫名其妙好不好。

可是当初的自己,真的是莫名其妙的吗?

汪东城不能很好地反省清楚。因为他只知道,这小孩一方面让他害怕,一方面又让他怜惜,两种情感在一起打架,多年来早就交织成为复杂的一股,完全是理不清楚的。

他隐约感觉,自己是喜欢他吧。每当炎亚纶换对象,他不会祝贺,只是默默点头表示自己知情了。炎亚纶眯着天生带眼线的好看眼眸,说:“汪东城,你好冷漠。”

都无所谓啦。谁知道这次会是几个月,还是几天,几礼拜。跟他汪东城没关系。他只要好好做自己的事就够了,至于炎亚纶的私生活?管他。

也管不到。

有次炎亚纶失恋,哭得天昏地暗,汪东城不得不夺他的酒瓶把他架回酒店,炎亚纶搂着汪东城的脖子,像小孩依赖妈妈,又像树熊抱着树的枝干。

汪东城对大人角色习以为常,却还是觉得不舒服。因为他感觉到自己心脏过速。

不管是拍吻戏还是别的什么,他都没有过这么紧张的时候,仿佛怀里不是一个人,而是一颗小型炸弹。

轰的一下,把他的世界引爆。

汪东城好言好语,他发誓,自己这辈子所有最好的好话都奉献给炎大少爷了,最后的结果还是少爷愤愤然抹了把泪,咬着牙说:“我肚子饿。”

汪东城去给他煮面,蛋花加葱,极其日常,大少爷嗦了满满一碗,把汤都喝干了。

没过两天,大少爷重蹈覆辙:“我好像又喜欢上一个人了!”

汪东城只能说,自己刚开始还非常烦躁,在意,甚至想胖揍炎亚纶一顿,憋到后来他居然麻木了,于是就是那种结果——“汪东城,你好冷漠。”

不然是怎样,祝你白头偕老?

早生贵子?

哼。

炎亚纶又哭哭啼啼打着哭嗝:“我觉得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喜欢别人了。”

汪东城心里冷笑:呵呵,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

所以啊,这个弟弟有点延期的青春期,汪东城就这么一句劝一句讽地陪他消磨过来了,他甚至有了这样的感觉:不管换多少对象,炎亚纶最后还是会来找他。

哪怕是以朋友之名——不,正好,应该说,还好是以朋友之名。

汪东城给不起,也放不下,除了好友,还有什么身份好选择呢?

对于炎亚纶这种多情的人啊,做朋友比做情人更长久。

他这么满怀信心,最后甚至释然了,那种莫名其妙翻涌而来的醋意也消失了,因为炎亚纶在一次长谈中,非常认真地说:“你比我的爱情重要,比我未来的伴侣重要。”

汪东城听到这种话,除了欣慰和知足,还应该有什么心情呢?于是他强行压抑下自己的不甘心和悲哀,摸了摸炎亚纶柔软的发顶。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可是炎亚纶很快就跟那个“没汪东城重要的爱情”分手了,又很快地,投身到另外一个人的怀抱,这次却,不一样了。

汪东城能感觉到。

从前炎亚纶黏着他,哪怕秀恩爱也要汪东城看得到,仿佛,有种故意想他吃醋的意味,炎亚纶的话很多,跟他说自己对象又如何如何。

可是这一次,炎亚纶没有。

他甚至跟汪东城,差点断了私交,每天只是例行问安。

有天,他们三个人在一起排练,炎亚纶因为音乐基础好,训练提前完成,不知道溜去哪里玩,中间休息的时候吴尊刷了下手机,突然爆了句国骂。

“怎么啦。”汪东城本来就有些心不在焉,抱着吉他怎么也用不上劲,就把脑袋伸过去凑热闹。

“亚纶跟他对象那什么了。”

“…”

说来也不嫌丢人,汪东城这么大,还真的没有那什么过,因为一直忙着拼事业,对爱情根本抽不出时间。而飞轮海这个团又正发展起来,各种事情忙成一团,除了吴尊自己早在文莱成家以外,汪东城和辰亦儒都算是绝对的禁欲系老夫子。

辰亦儒看了汪东城一眼,拍了拍他的背。

汪东城低着头没说话,吴尊皱眉:“他们才在一起多久啊?”

“管他在一起多久,没我们训练久就对了。”汪东城说完这句话就跑去敲架子鼓,气压低到剩下两个人互换眼神。

吴尊:他在干嘛?

辰亦儒:吃飞醋吧。

吴尊:?我们不是营业吗?

辰亦儒上下扫射吴尊好几眼,对这个外国人看眼色的能力产生质疑。

不过这样子也好,及早让他发现自己的心意,或许这两个人也不会再继续相互折磨了吧。

过了好久吴尊才反应过来:“我靠!”

辰亦儒瞪他一眼。别的话说不顺,骂人的话倒是活学活用。

吴尊捂着嘴:“所以你说他们是…”

“你可以再大声一点吗,大东可能还听不见。”辰亦儒咬着牙放低音量。

“对不起…可是我真的…哇,难怪啊,难怪啊。”吴尊小小声说:“我总看到亚纶用一种很可怕的眼神看大东,我一直以为他很讨厌他来着…”

辰亦儒:“…”

吴尊知道这个事情的结果就是,上节目的时候,主持人问大家的择偶标准,炎亚纶接了句汪东城的话,吴尊就在旁边暗戳戳地推汪东城。

辰亦儒后来看到这段节目真想自挖双目,他只要一下子不在,这白痴就致力于让他们团用出柜方式另类爆红吗。

汪东城被吴尊推,感觉也很尴尬,他甚至有点生气,我自己在讲我的择偶标准,炎亚纶你插话干嘛啊,营业倒是挺认真的嘛,也不怕那个已经那个什么过的对象吃飞醋,哼。可能也不过如此嘛。

当炎亚纶的正式交往对象,还要忍耐他跟别人营业,忍耐他假装自己单身,忍耐他跟别人拍吻戏床戏…汪东城这么一想,这份工作还真是高要求严标准,自己可应聘不起呢!

吃饭的时候他下意识打开两副餐具,认真用开水烫一下白瓷碗,却在拿起第二个碗的时候忽然想起来,今晚炎亚纶也是不会回来吃饭的。

自己这些乱七八糟的臭习惯,到底什么时候养成的啊?

他把头埋在臂弯里,深深呼吸几大口气,才抬起头,撞上吴尊试探的狗狗眼。汪东城扯出一个尴尬的笑:“吃饭啦吃饭啦。”

那段日子莫名难熬,因为还没有习惯。

等到习惯以后,任何事都可以接受。

这就是人类牛逼的地方。

可是每当炎亚纶跟他说一些比较暧昧的话他就会神经紧绷:“这里没有摄像头吧。”

“哈?”

“没有,我是说,你怎么怪怪的。”

“我哪有,是你比较怪好吧。”

“…”

汪东城甚至开始想,快点解散吧,他不想再折磨自己了。

是,炎亚纶的存在对他而言,已经成了一种折磨。

过去,炎亚纶再风流,再多情,他都会劝慰自己:没关系,他会回来的。

他已经形成了这样的思维定势,知道炎亚纶会回来。

可他在半年后突然发现,这次好像真的不一样了。

可能,炎亚纶就不会回来了?

有天晚上炎亚纶又在外面呆到很晚,汪东城恰好也吃得比较晚,于是炎亚纶回来的时候,看到没收的饭菜和桌前的汪东城,很开心地笑着过去:“诶,有鸭肉诶。”

汪东城回过神来,看到炎亚纶那么高兴,高兴却又和他无关的脸,突然张开嘴,语调冰冷:

“已经冷了。”

炎亚纶的笑收回一小半:“喔,最近降温了嘛,我去热一下!”

汪东城没有动身去帮忙。他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炎亚纶路过他的时候偷偷看了他一眼。

汪东城察觉到了,却更加烦躁。

最后饭菜热腾腾地端上来,炎亚纶给汪东城递筷子,汪东城说:“不用,我已经吃饱了。”

他站起来,好像高到和天花板的白炽灯一样高,炎亚纶蹲坐在地上,抬头看着他。

汪东城说:“今天我吃得太晚。你知道,我以后是不会在这里等你了。”

炎亚纶的筷子收回来,离唇边挨得很近,他低头,喔一声,又笑着说:“没关系,我跟我对象一起吃过了,他做的煲仔饭…”

回答他的只有清晰可闻的关门声。

-TBC

评论(7)

热度(189)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