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安

待续8.0

11

向来身体不好的汪东城在台风天结束后就感冒了。他不愿去医院,躺在床上玩手机,看到一个说法:吃冰淇淋有助于感冒的恢复。

他把手机转过去给炎亚纶看:“你信吗?”

炎亚纶把热毛巾重新盖在汪东城额头上:“鬼信。”

“我想试试…”

汪东城其实就是比较有反骨,大方向不敢错漏,只敢小细节上稍微作一下才开心点这样子。

“不——可——以!”炎亚纶把粥放在一旁,手机一直响,汪东城坐起来端起白粥:“公司打电话来啊?”

“不是。”炎亚纶掏出手机按了下,问汪东城要不要再加点糖,汪东城摇头,手机又响起来。汪东城看了眼粥和床单,抬头说:“你去接电话吧。”

“好,你好好休息。”炎亚纶去书柜拿来本时尚杂志放在床边,出门后把门掩住,脚步声越来越远,汪东城只听到他说了个“喂”字。

好像有点不耐烦。

汪东城觉得粥索然无味,拿起杂志看,腿长条顺的美女好像都长得千篇一律,并且很强势的样子。他想到昨天雨夜里炎亚纶湿润的无辜的眼睛。

昨晚回去路上才想起来给Calvin发短信报平安,对方大松一口气,还想着再五分钟就拨110报警。辰亦儒和吴尊抱着双臂看他们两个落汤鸡的样子回来,像慈母严父——更恰切的说辞是:严父的二次方。

台风天出门,还不顾自己阻挠,辰亦儒第一次感觉汪东城心智水平跟炎亚纶其实有一拼,都是不顾后果的。等他问汪东城为什么,汪东城那种疑惑恍惚的样子才让他明白:汪东城不傻,只是在恋爱的人总没有智商。

他感觉很头疼,自己只是热爱舞台而已,干嘛总被卷入这种错综复杂的漩涡里啦。

他提醒汪东城:“你是成年人,做事有分寸,我也不说你。”

汪东城放下杂志,联想到炎亚纶刚才的举动和昨天种种,想:或许,其实他没那么有分寸。

炎亚纶还没分手,他知道的。长久来生的闷气和飞醋都源于此:炎亚纶不属于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痴情种,恒心方面赶得上吴尊一星半点,他汪东城也不会总是担忧失望,暗尝苦涩。

昨夜只是一个拥抱,一次牵手,他的心却万分歉疚,如果稍微理智些,他怎么会沦到卑鄙做三的地步——即使表面离那步还很远,但他知道自己和炎亚纶是怎么想的:

你会因为跟普通朋友拥抱而脸红心跳吗?

汪东城有严重的情感洁癖,在这点上进退维谷。

炎亚纶推门进来,看到他发呆,问要不要他病好后带他去东大夜市消遣。

汪东城想了想:“吴尊和Calvin去不去?”

炎亚纶说:“他们应该有事吧,刚被叫走拍视频去了。”

汪东城说:“喔…那我还是躺着好了。”

“那里有家果汁店超出名的,蚵仔煎也很好吃,不过也因为这样人超多,等你好以后我们再去排。”

“我不想吃,没什么胃口。我刚刚喝粥都觉得胃疼。”

虽然也不知道是不是情绪影响。

“哪里疼啊?上面还是下面?涨还是?”

“其实也还好啦,就,习惯了。莫名其妙就会痛,可以说没有享用美食的先天条件啦。”汪东城笑笑。“你不用录视频吗?”

“啊,那个很无聊,就是拍一下台风过境后街上的东西然后跟粉丝报平安,我不用去啦。实在不合适事后补录也可以。”

汪东城喔了声,“那是不是要我们两个一起录”这句话卡在嗓子眼,嘴唇拉成条线,一抿,耷拉下去。

炎亚纶问:“你困不困,困的话我先出去,你睡一下。”

汪东城其实一点不困,但还是点点头。

炎亚纶朝他笑笑,他笑不出来,扯出的笑容怪苦的,炎亚纶只当他是病得难受,轻轻退出门去。

汪东城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他吐出一口气,不停用双手揉着太阳穴。

炎亚纶出门后就开始找附近的药店,市面上各大胃药各买一份,严肃认真,提着大袋的药回去放在自己卧室,再跑过来问汪东城:

“请问汪东城先生,您的胃疼是发生在吃东西以后还是饿的时候呢?”

“好像都会诶…没什么规律,初中时候就开始的。”

“慢性胃炎吗?”

“应该是吧,我不太懂这个诶。”

炎亚纶感觉自己心里被揪了一下,这倒不止是源于汪东城长期受困于胃病,他的难过,是因为汪东城生病这么久,却没有去医院做过诊断,像今天生病一样。

他没有理由怪汪东城,满心都是酸涩,原本他觉得汪东城是消费观与众不同,今天感受到他胃病十多年都不去看这点,才悲哀地后知后觉,不是汪东城消费观不同,而是他没有余钱消费。

炎亚纶暗自下定决心,以后由自己来照顾他,这个小孩独自承受这么多,总笑着,曾经炎亚纶觉得汪东城的假笑让他烦躁,今天他才明白,烦躁背后是对他的心疼和无可奈何。

“你等一下。”他跑回卧室把胃炎的药拿过来,让汪东城按症状对号入座自己选。汪东城其实…还蛮感动的,这种事,别人不会做,别人怎么会做,只有炎亚纶才会蠢到一身不吭就去做一大堆事,然后不给他时间和机会感动,就开始高傲地梳理自己的孔雀羽毛:可不是为了你做的喔,只是闲得无聊。

炎亚纶这种关心以后的傲慢,就跟汪东城难过时的笑容一样,都是伪装自己的拙劣把戏,幸运的是随着了解深入,两个人都懂得了这点。

只是这次炎亚纶一点也没有装洒脱,他坐在床边,对汪东城说:“以后不舒服就告诉我,你不去看医生,那我来当医生。”

曾经炎亚纶发誓这辈子不当医生。看了太多爸爸遇上的纠纷,而且爸爸总是很忙,医生这两个字背后蕴涵的道理是:我对你负责,对你的生命负责,即使要我牺牲自己的时间、精力、心神,我也甘愿。

炎亚纶自认为自己没有勇气承担这样的责任,也不屑关照自己以外的生命,可看到汪东城难受的样子,他好像突然懂得了在全家一起吃饭时接到医院电话就匆匆跑出去的爸爸,曾经他讨厌自己的父亲,现在才明白,那只是因为两个字:责任。

他想要担起这份责任,让汪东城能够好过一点,让他能够开心,快乐,光是这样想,他就会觉得由衷的幸福。

汪东城有些无措,他点点头,选了一种药:“我觉得是这个。”

借着爸爸的人脉,炎亚纶后来学了不少病理学知识,不过知识结构并不全面,一看就很有目的性,集中在对某几种病痛的缓解和预防上。

汪东城很快就好得差不多了,吃早餐时炎亚纶再次提议一起出去玩,汪东城摇头,推脱自己还是不想出门。这两天他心里非常纠结,一方面有愧疚感,一方面想继续享受炎亚纶的关心。他觉得自己很自私。曾经他认为,炎亚纶无差别接受别人的喜欢,自己跟他是不一样的。原来人脆弱的时候都一样。

可能是因为施加关爱的那个人是炎亚纶吧。不管什么时候,他对炎亚纶都没办法无动于衷。这个发现让他害怕。

炎亚纶的拇指在弯曲的杯柄上摩挲,他沉思片刻,说:“我分手了。”

汪东城把牛奶杯慢慢放下来,他拿起刀叉,手却在颤抖。

“喔…”他切了一块火腿,嚼着,心想:这火腿怎么会这么咸的,简直要咸出泪来。

“嗯!”炎亚纶露出oversize的阳光微笑,杀伤力堪比太阳。

两个人沉默地吃饭,快结束的时候,汪东城还是明知故问了:“为什么?”

“分手吗?”

汪东城点头。

“我们本来就算契约恋爱,消磨时间而已。”炎亚纶看到汪东城眉头皱起来,说:“对不起,我以后不会这样的。”

“…你干嘛跟我做保证啊。”

“因为我喜欢你。”

炎亚纶这人真的很过分,总擅自跑来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也不管人家受不受得了。

汪东城喔一声,飞快站起来:“我去洗碗。”

“你休息吧。”

“这两天躺太久,想活动一下。”汪东城把餐具搬到厨房,炎亚纶帮他收另一边,他把炎亚纶推出厨房:“你休息下啦,这两天也很累了。”

洗碗的时候水冰凉凉的,他的脸却还在发烫,不只是脸,整个身体也是滚烫的一样。

出来后看到炎亚纶托着腮在看窗外。

他转过头来很快活地说:“院子里的梅花开了!”

独步早春,自全其天。梅来了,春天也就来了。

汪东城向来喜欢梅花,凌寒独自开。

炎亚纶担心他染上寒气,勒令他裹上厚厚几层衣服。两人来到院子,炎亚纶提出给他拍照,他摇头摆手,黑色的羽绒服噗噗地摩擦出声,整个人像一粒黑糯米汤圆。

他抓住一枝梅花的枝干,轻轻拉下来,对准它拍照。花蕊清晰可见,幽香浮动。他松开手,梅又那样孤傲地立在那了。

他问炎亚纶:“四君子你最喜欢哪个?”

炎亚纶说:“竹吧。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

炎亚纶爱哭,胆小,却对坚韧的人事物有本能的崇敬。也不是说缺什么所以喜欢什么。穷则思变。事物往返于阴阳两端,一个自小敏感脆弱的人,很大可能会生出强韧的力量保护自己。——“敏感的孩子会活得很辛苦,但是没关系,他们自有办法。”

“你呢?”炎亚纶问他。

“我喜欢梅。不止是梅花,包括它稀疏的枝干,冷冷清清又高傲的样子。心会很静。”

炎亚纶低头笑了,汪东城知道他在笑什么:“我们都不像外表看上去那样,对吧?”

“我们已经在外面站半小时了,今日室外活动暂时结束,请汪东城先生回病房修养。”

炎亚纶就是这样的,不会直接关心人,非要一板一眼,才敢半开玩笑一样表达出来。

“好喔。”汪东城把相机交还他:“医生,可不可以帮我把照片打印出来。”

“是你的X光片影像吗?”

“是我的灵魂闪照喔。”

照片洗出来,炎亚纶的办事效率在涉及汪东城的时候出人意料的高,照片上梅花竟给人明艳之感,生动活泼,仿佛可以闻到清香。

“你最近没有想去玩的地方吗?”

“等你病好。你想去哪里玩吗?”

“不是,总觉得这样,好像耽误你的假期,不太好。”

炎亚纶的目光从窗外收回来,他盯向自己的鞋尖,双手插兜,靠着墙,露出一个痞气的笑:“不会啦。”

“还可以借故推脱朋友的应酬。”炎亚纶说:“当玩成为一种任务的时候,反倒不想去玩。”

汪东城把照片放在胸前,手指指腹感受着照片的棱角:“你的朋友都是在玩的时候认识的吗?”

“嗯…不算吧,也有以前的同学,再就是工作上打交道的,不过我倒是不爱跟明星玩,双倍曝光,不自由也玩不畅快。”

“你们平时去喝酒吗?”

“有时候。一般看音乐会,听歌剧之类的,或者逛博物馆,要么就shopping,看对方是什么人了,我比较无所谓。”

“喔!”

“能打发时间就好。”

炎亚纶走过来,轻喃着:“不过我还是比较喜欢一个人。”

“一个人是很好,很自由。不用装,不需要在意别人怎么想…怎么了?”

炎亚纶把一片花瓣从他头顶拿下来,两人凑得很近,炎亚纶伸手:“看。”

汪东城有点窘,脸颊发烫,炎亚纶说:“手伸出来。”

他把花瓣放在汪东城掌心。

“春天的第一份礼物。”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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